人物
时段
朝代
诗文库 正文
上天竺讲寺碑1194年 南宋 · 洪迈
 出处:全宋文卷四九二○、《西湖志》卷一三、《洪文敏公集》卷七 创作地点:江西省南昌市
华藏世界,毗卢觉海,万亿河沙,诸佛菩萨,均以大慈能仁阐豁悲愿为出世导师,而随念融摄,从闻思修,使末劫有生,持戴瞻仰,如在其上者,惟观音大士为然。
自给孤灵山,胜身赡部,兜率、毗卢之宫,补怛、洛伽之谷,无量无垠,魔区鬼窟,未有不灵赫示化,畅宣正机,而放大光明,觉有缘众,接物利人,因病施药,直若家至户到者,惟钱塘天竺为然。
故其肇始于道翊师,示梦于钱忠懿,显祠于咸平,浮像于天圣,易十方于妙臻,还旧贯于元净,尘尘刹刹,久而愈昭。
于是有灵感美名之锡,当时宝光示现,浚发兆祥,绚烂隮升,上澈霄汉,湛然虚明,普照四天。
知制诰吕夏卿、龙图阁学士沈文通宝文阁待制陈轩纪载于前,可覆视也。
遭靖康孽火,鞠为灰烬。
蒿目浅智,意其复初为难。
人天护承,否极必泰。
大驾南巡,狩临是邦,绍开中兴,宁济方夏。
虽英谟雄烈,士业得以凭藉;
然窈冥沕穆,非菩萨焉依?
凡请雨谒晴,不嫌于屡,故六七十载,昭事愈饬。
传序三圣,年增岁加,锡銮和铃,荐往法驾。
内帑金币,俾建经、钟二楼,会法安僧之堂、罗汉之阁、水陆之宇,视所应为,次第崇立。
孝宗创于西北隅,启十六观,赐之玉缶觚彝,珠宫金相,宝冠缨络,价值数十万缗,亲制赞文,特书两扁,终之以法输宝藏。
圣安太上亦揭贲云章。
今皇帝又申永作天台教寺之旨,凡禅律贤首,慈恩异宗,毋得窥觎更易,然后学者知所蒙赖。
是教也,本于智者建化,以妙为宗,以如为体,以法华三昧为极致,以安养国土为依归,以止观为修證之要。
荡一切尘,以空为观;
立一切法,以假而观;
究一切法性,以中而观。
以五时八教判释如来,一代训典,讫于无生真谛,超最上乘。
渊深,义天高远,业空缘废,理胜惑亡,等于太虚,无恶不断。
厥令水精之域,圆满清净。
其门庭烨如,其堂殿穹如,其观阁迥如,其厢庑邃如,群居以智导迷,人知选佛之场矣。
先后住持者,曰惟日、曰若讷、曰师觉、曰妙圭,皆擢录教门,实称僧中龙象。
圭遣信求记不置,既书之,而又系偈言。
其词曰:
北山镇钱塘,三竺分鼎峙。
西峰居上头,气与下中异。
南无观世音,的以何年至?
至今无作相,在此犹在彼。
虽自西徂东,而实未尝动。
法门元不二,一一成菩提。
应生无住心,了不滞空有。
以我清净眼,普鉴阿耨尘。
白日当空虚,岂复留纤翳?
皇居尺有咫,天近圣泽弥。
多罗莲花台,不与昔时似。
高皇屈万乘,孝祖亲制文。
玉觚宝瓶彝,冠珞粲珠琲。
价值百千万,庄严不遗力。
谁言佛土遥,小叩则小应。
炎天六七月,要雨雨随注。
乃至请晴霁,应念便护感。
左右十六观,摄彼散乱心。
天台妙教宗,永永传真谛。
荡荡水精域,化乐侔天宫。
太上及今皇,瞻敬更无极。
咨汝白足士,思报君佛恩。
善修成法身,一證一切證。
譬如航巨海,龙骧驾高樯。
无风送吹嘘,难拟彻彼岸。
珍宝秘幽谷,虎豹严卫守。
无人为我先,可到不可致。
菩萨具方便,总持观十方。
为巍大道场,誓愿遍应物。
紫金光结聚,若非烟非云。
阐宏慈悲心,为汝众生父。
念今圣天子,与佛俱有缘。
拈花世尊前,咸透第一义。
求阐无尽藏,护国井福民。
刹那弹指间,闻见悉成佛。
惟日暨觉,于今妙圭师。
稽首大士前,洗我绮语业。
按:《杭州上天竺讲寺志》卷九,武林掌故丛编本。
上神宗答诏论彗星上三说九宜元丰三年八月 宋 · 吕大防
 出处:全宋文卷一五七一、《右编》卷七
臣伏睹七月二十六日手诏,以彗出西方,责躬引咎,敷求谠言,以正厥事。
臣伏读感欷,以为天道难知,不可隐度。
今圣心恐畏,退托损抑,有以见不讳之朝,度越前古。
臣愚不肖,虽吏守外藩,不敢不布肝膈,少裨万一,伏惟神明幸察。
臣窃以为方今政事之急,谩为三说九宜,上冒天听:一曰治本,二曰缓末,三曰纳言
治本之宜有三:一宜养民。
汉之传国至昭帝而六世,藩臣之变,外戚之祸数矣。
唐之传国至明皇而六世,如汉之变,而又有巨盗之患。
大宋之临御,而陛下之继统,世数与汉唐同,而曾无一方之患,其得人心可见矣。
茍非累圣德泽,涵养深厚,视之如伤,爱之如子,则何以固结其心若此?
伏自陛下布行新政以来,参酌古今,著为良法,便民者为不少矣。
而民情戚戚,不以为安,推原其端,盖缘朝廷措置大率急于公家,而缓于民事。
窃观先王之政,上之忧下也深,则下之报上也厚。
故其诗曰:「骏发尔私,终三十里」。
上忧下之诗也。
「雨我公田,遂及我私」。
下报上之诗也。
上下之情其相亲如此,则怨恶不顺,何由生乎其间哉?
马周之对太宗,以为「贞观初,匹绢易斗米而人不怨者,知陛下忧之也。
五六年来,匹绢易谷十数斛而民怨者,知陛下不忧之也」。
此言极要,颇同今日之意,臣试举其一二。
免役钱本率众以给佣,公家无所利其入,今所在猥积,至有一县之人出者半,羸者半,而取之不已。
遇水旱未尝有所蠲减,贫下未尝有所贷免,此民情戚戚之一也。
市易本以抑兼并,便众业,而公利在其间。
民有艰急匮乏之期,方之他取于富室,则无倍称之息。
然吏或不良,乘民之急而掊克无已,徒欲收赢取偿,而不顾事体之宜与法令之本意。
诱陷无赖子弟以隳产者有之;
予民者高其物估,以巧取息者有之;
一物也,朝贵卖而夕贱买者有之,此民情戚戚之一也。
保甲者,先王什伍教民之法也,不专为兵而已。
今有司惟以坐作进退、射艺精粗为急,而不问推行考察奸盗、去恶奖善之意。
而又富者逸而贫者劳,或遇饥馑,则将有流散不可号召之虞,此民情戚戚之一也。
凡此特法令之未备,或吏奉法不谨之过,以陛下之圣明而修正之,宜无难者。
二宜教士。
舜九德,文王作人,周公三物,皆为先王教士之实。
今闻以才选者矣,未闻以德进也;
闻以文词选者矣,未闻以行进也。
臣窃以非大变其法,则终不能得教士之实。
其变法谓何?
责之郡县监司保任其才行,以升于尚书,各试其所知而命之,则士劝于善。
不专以文词设科,则士业崇本。
凡此一改法令,则天下从之矣。
以陛下之圣明而修正之,不五六年,必收其效。
三宜重谷。
自古国家之患,未有不缘民饥而起也。
县官积钱,所在贯朽,而仓廪至无半岁之实,诚可忧也。
盖自常平之法行,而群司各计其利,故转运司唯有租税征科之入而已。
其岁入既不足以充费,故于储蓄之计,虽欲贱籴而不暇为也。
常平虽有折纳歛籴之法,而吏多不能推行万一。
水旱方千里,则积镪之饶将无用,而民之强者众而为盗,弱者流离沟壑而无以救矣。
臣近尝上乘岁丰积谷之议,颇合事机,而亦可行于久远,伏望裁察。
凡此特法令之未备,或吏奉法不谨之过,以陛下之圣明而修正之,宜无难者。
缓末之宜有二:一宜缓治夷狄。
中国本也,夷狄末也。
先王之政,内诸夏而外夷狄。
夷狄之国,声教所暨,故舜之命官,猾夏者治之,然则不为中国患者,王者不治也。
或者谓夷狄之地可辟而郡县之,夷狄之民可冠带而赋役之,窃谓过矣。
以四海九州之广,而欲沙漠不毛之地以为富;
以兆民多士之盛,而欲左衽鴂舌之人以为众,徒见有糜敝所重,而未见其可也。
虽有前代丧失之地,茍非民情来附,未足以用众。
一宜缓治兵。
兵者,先王所治而非所以为先也。
卫君问陈于孔子,而孔子答以俎豆之事。
盖礼教有所未修,而先之以军旅之事,则语道非其序也。
今刑政虽讲,而未可谓尽中;
礼乐虽修,而未可谓尽善;
教化虽布,而未可谓尽行。
然则今日之政,宜有急于兵者焉。
凡此非可废之事,特在陛下施为之有先后而已。
以陛下之圣明,留意而条别之,宜无不得其序者。
纳言之宜有四:一宜广言路。
古者群臣,人人得谏,故曰「工执艺事以谏」。
工尚谏,则馀可知矣。
所谓争臣七人者,在位皆谏,谏而又当必争者有七人而后可。
今陛下虚心待下,未尝大声以色,而谏者未始有闻于天下,谏而必争者未始见其人。
唐太宗之时,当亡隋之后,人物寡少,而谏者满朝。
今陛下承累世文明之盛,而遂使史笔无书谏诤之事,亦可谓阙典矣。
二宜宽侵官之罚。
凡人臣之居外,见不便于民,有害于政者,大者闻诸朝,小者以其职而行之是也。
今一切禁止,不使相侵,则朝廷必有不闻之事,而民庶必有失职之苦矣。
三宜恕诽谤之罪。
自古有为之君,更制天下之事,未有不被毁訾于世者。
盘庚之明,周公之圣而不免,况其下者哉?
盖众人者常情,不达义理,乐因循而惮改作。
改作之始,未见其利,而翕然非之。
圣人于此,特恕其无知而宽之可也,岂足以与之较量长短是非哉?
故汉文深知其意,直除其罪,以度容之而已。
茍设峻令以防之,非不遽止,然愚庸之情不自知语言之过而非其上矣。
四宜容异同之论。
古者衮服之饰,必以黼者,取其两已相背而能成政也。
两已相背,至铭诸躬,而日服之以为监,有以见人君御臣之深戒,在于喜同而恶异也。
舜伐三苗,禹以为可,益以为不可,然不害并为九官。
周公成王召公不悦,然不害同为十乱。
《洪范》谋及卿士,则三公之论有不用焉。
《周官》询及万民,则卿士之谋有不取焉。
夫然后可以通达众志,辅成大业。
茍取其所同而舍其所异,则晏子所谓以水济水,孰能食之者也。
非特如此而已,茍欲其同,则必有诞谩诈欺以附同者矣;
苟恶其异,则必有诡随面从以免异者矣。
使人臣皆怀诞谩诡随以事上,殆非朝廷之利也。
窃闻议者必使廷臣无异论,乃谓之一道德。
为此说者似不思也。
夫一道德以同俗者,盖谓典常之教不可不同也。
今以政事之殊,有可有不可,有宜有不宜,有损有益,而必一而同之,恐非圣人之意也。
所恶异论者,岂非以其沮议害事而恶之耶?
苟导之使言,而择之在我,则虽有沮议害事之言,在吾所弃,固不能为患也。
凡此无难改之势,而有速应之实,盖在陛下为之而已。
如前所陈,盖陛下政事之形容于外者,臣得以揣度而陈之。
至如陛下圣性之渊徵,君德之崇厚,惟几以成天下之务,惟深以达天下之志,臣之愚陋,莫得而测焉。
伏惟仰观天心,旁考古义,绌奇论而用中道,则天下幸甚。
按:《宋名臣奏议》卷四三。又见《宋史》卷三四〇《吕大防传》,《历代名臣奏议》卷三〇三。
礼乐论 其一 学校 北宋 · 张方平
 出处:全宋文卷八一〇
臣闻古之王者建国君民,教学为先。
古之教者,家有塾,党有庠,术有序,国有学。
夫其造育俊选,以成官材,是立政之基也;
上贤崇德,正君师父兄之尊,是设教之本也;
合射习乡,修揖让弦歌之节,是礼乐所成也;
养老合语,享孤念功,是仁义所起也;
出师受成,执讯反告,是庙堂之严也;
选习材能,以助祭事,是宗祊之重也。
盖三王四代盛德之世,上自天子,外及诸侯,其所以化民成俗之道,未有不以学为先也。
《周官》曰:州长「春秋以礼会民,而射于州序」;
党正「以礼属民,而饮酒于序,以正齿位」。
《文王世子》复载诸侯群吏养老之事,此则州乡列国庠序之礼,咸与太学同制矣。
周衰,天下大乱,干戈日用,而列国之学犹存,故《子衿》刺其不修,《左氏》美其不毁也。
文翁首建黉舍于蜀郡仲舒次发太学京师,而公卿大臣、名儒隐德,咸有门徒弟子横经传道,书名录牒或数千人。
至于东都,学士寖盛。
故在两汉,其政事本于经术,其议论依于王制,朝有名教之劝,士笃去就之行。
及桓、灵失御,奸乱滔天,王纲解绝,民劳板荡,而赖正人持教,义士奋拯,支坏持颠,更延馀历,虽腥德已塞于上,而清议不败于下,岂非教学之功,渍染深厚之所致欤!
江左晋氏,范宁立庠序于豫章庾亮起讲舍于鄂渚,然倡而不和,绝而不续,寻复废圮,诸生解散。
以是而观时之风政,其可知也。
惟我治朝,据宸立极,丕冒出日,同文一轨。
鸟言鴂舌,知诵简册之言;
髽首卉裳,咸袭端甫之服。
奎壁有烂,河洛发祥,文物炳然,硕儒挺出,故学校落俶乎濉涣,续兴乎郏鄏,摹规大于齐、魏,弦诵闻乎江、浙。
乐善之吏,经营其阙;
民悦献力,不令景从。
庠序之制,班班然且遍乎郡国矣。
自非朝廷以道德风示四方,以礼义熏袭齐民,又安得不言而化,如草偃风,若是之速乎!
然臣闻一鬨之市,必立之平;
一卷之书,必立之师。
周典「以本俗六,安万民」,其一曰「联师儒」。
《记》曰:「凡学之道,严师为难。
师严然后道尊,道尊然后人知重学」。
今学宫盛立,而师位尚虚,诸生抱经,侐然无主。
时敏厥修,虽得乐群之所;
必有正业,曷取函丈之间?
且夫百工众伎,必有师匠;
缁黄所聚,辄立师长
况夫学者为国造士,使民兴仁,所传者累圣之格言,所习者先王之正道,师教不立,学乃虚器。
夫三代而下,治道淳优,儒雅尊博,莫如二汉。
自文武之世,屡下诏书,勤命郡国,劝使立学,而终不能兴。
自馀历世,小雅荡然,故弗论矣。
今天下承文明之化,庠序修立,乃盛于两汉
朝廷宜遂成其善意,乐以成之,顾同不急之务,视之弗笃,岂国家尊道育材之意哉!
间者近甸数郡之学,虽为除乎讲官,旋复縻以吏职,揽簿领之不暇,何图籍之能精!
且国家奄有万邦,吏员至众,山泽津途,百家之聚,锥刀可敛,必遣王官。
惟是胶庠,王道所在,顾一士之廪禄,废美政之本原,岂朝廷贵教化而贱货利之意欤!
臣愚以为宜委清望近臣,上从朝列,下逮选曹,举经术笃行之士。
凡立学州郡,悉为选官,依其资任,优其稍禄。
夫张官布职,散剧系时,略之则轻,属之则重;
贵之则人必同趋,简之则众斯共薄。
事无大小,柄其事则权归;
任无高卑,委其任则效立。
臣愚以为欲使师礼严重,道训尊立,在乎使之专治学政,主领学徒,勤良者旌而异之,悖惰者而黜之。
及宾兴之时,必参以学官之论。
其尝简黜者,弗在烝髦之选;
其尝旌异者,必预充庭之贡。
而命外台察诸学之官,其尤通博于讲议,励精乎教育,能得学士自远方至者,上之,特赐奖谕,或有赐焉。
太学员缺,即以充选。
制使才名之士不历学官者,不得入乎馆阁
馆阁者,必先历乎学官
犹近制先倅郡,而后得补宪台三院也。
如此,则清流美士,在乎学矣。
自然师道尊而教立,士业成而行修,礼义达乎闾巷,德化渐乎州里,国获良才之用,民得善吏之庇,三纲以正,五教用成,弦诵闻乎四方,道德行于天下矣。
左朝请大夫致仕李公墓志铭 南宋 · 韩元吉
 出处:全宋文卷四八○一、《南涧甲乙稿》卷二○
宣城士大夫,其为端重老成而直亮博洽者,皆称李公彦恢。
而在朝仅为御史台主簿,外则淮南京西两道转运判官,年六十有七,官左朝请大夫,莫不以为未尽其蕴也。
有孙兼,谨厚好学,从吾兄子云游,能裒其事与言而谒予曰:「祖父之葬未铭,愿得铭以传永久」。
予既熟公之誉,且嘉兼之有志以扬其先君,此固何爱于铭,因考而系之曰:惟公胄唐西平王晟,是生宪。
宪生游,自长安宜春
有咸用者,为吉州推官,避乱隐庐山,著诗名当时,号李再梅
昭逸,为南康大庾
令生含章,登太平兴国五年进士科,官至太常少卿
祥符中守宣,后家焉。
生公曾祖师文,任宣州泾县主簿,赠中散大夫
娶陈氏,颍川郡太君
中散生公孝先,任朝散郎
氏,永年县
朝散生公父磻,任忻州助教广州番禺县主簿,赠右朝议大夫
娶石氏,封太恭人
彦恢,公之字也,讳宏
政和五年进士,授深州教授,以便亲易庐州舒城县主簿
盗刘五窃发,公首捕其徒六郎者,以迹问其巢穴,导官军剿获之。
积受赏承直郎
除父丧,调饶州司士曹事
庙堂见公姓名,讶不我求,改沧州教授
道梗不得赴,权宣州旌德县守。
吕右相好问、李参政光皆深知之,吕公且荐公有文武才,大可用。
公在邑,教土豪,练民兵,勒以部伍,贼张遇不敢犯。
李公檄公率众赴郡城,以解剧寇之围,邑民相率诣州,请于监司,丐公为真,以不应法罢。
覃恩改宣教郎教授州学
军旅方兴,士业偷惰,公榜于堂,劝以忠孝,而诱一二俊者,俾习制举。
通判建康府,会车驾巡幸,缮修行宫有劳,密赐秘阁新法帖、茶、香甚宠。
决狱属县,多所平反。
绍兴八年,用御史中丞常同荐入台,议论刚直无隐,一坐尽倾。
因转对,乃言:「陛下不可谓穹苍悔祸而忘修德之戒,不可谓夷夏乐推而怀自圣之心。
愿无忘在莒,敦明恕于天下」。
且谓「大臣平用舍之心,则小臣无侥觊之望。
公道一举,私恩两忘。
宜察其情伪,明示好恶」。
上称善,而大臣方怙权用事,见奏果不乐。
公因丐外,得知南安军,不赴,乞主管台州崇道观
十三年,起漕淮南,许民输菽粟以代䌷绢,蠲上供一年,增籴常平米至三十万斛。
吴序宾之说,通西南二漕财赋以便饷给,遂为定制。
庐州僧广允以咒水愈疾聚众,公曰此左道也,边城讵宜尔,杖而逐之。
有旨帅漕议团结禁旅,以备红巾盗,公秘不发,卒无恐。
代还,天子嘉奖,以为得人。
十九年,漕京西,治官吏之舍,易苫以瓦。
邮置程限,为摆铺,曰襄阳距行都远,驿书不可滞也。
既而朝廷遣使按行诸路递,独公所部以先办闻。
刺举务大体,不察察。
郡倅堂吏,讦其守乔大观,以谤讪被黜,因求公奏辟,公正色拒之。
或谓此人宰相耳目,宜虑其祸。
公曰:「吾知尽职耳,何可虑」?
论者果以为言,遂罢归。
明年,复主管崇道观
二十四年六月十七日,以疾终于家。
九月壬戌,葬于宣城县长安乡黄村。
公倜傥有气节,雅志当世。
赵忠简公再为相,公见赵公,从容论事,切于治道。
至言「天下之患,莫大于上下委靡,兵将骄惰。
今强敌外窥,僭伪内侮,未足多惧也」。
秦太师与公布衣交,以公论用人为讥己,犹重公,复以为部使者,至知郢州事入谮事,几陷罗织,然公廉介自守,论者不能深文中之。
当官俸入,非令所载,一钱不受。
取公使酒饭,必偿其直。
平生不治赀产,父时有田二顷,屋数十间,悉推与二仲,曰吾仕斯有禄矣。
训子弟以不欺为先,婚嫁孤幼十馀。
晚年虽贫,聚族至数百指。
买妾,问知士族,亟嫁之。
里人陈姓女,流落外邑,赎以还其家。
郊恩,先与其弟。
故乡里推敬,以为师法。
所为号《指剑集》,若干卷。
娶石氏,朝奉大夫振之女;
继秦氏,朝奉大夫绶之女。
子鼐,迪功郎淮西安抚使准备差遣
女适进士翁升之。
孙男兼也,迪功郎隆兴府进贤县
导,早世。
孙女二,婿修职郎吕得中、进士石徽。
曾孙男女九。
吏部侍郎陈天麟常云:太上皇帝既更化,诸贤汇集,一日问向为漕臣李某安在,知枢密院汤思退对以物故仅数月也,上慨然久之。
乃知公之被简记如此,使未没,其进用岂后他人?
乡里至今哀之。
铭曰:
治道之兴,略匪一士,世用以济。
逮其不然,以私害公,士为不逢。
时之泰否,士亦何病,兹为有命。
我来寓宣,旧闻公名,既忠且清。
考其世系,访其行事,足以垂世。
直道正言,当路忌之,粤惟其私。
才为小试,外而不内,则以有悔。
公虽逝矣,简于圣神,犹公是询。
敬亭峨峨,宛水汤汤,念公不忘。
绍兴府进士题名记 南宋 · 袁说友
 出处:全宋文卷六二一○
晋史谓会稽有佳山水,名士多居之,王羲之晚渡浙江,遂有终焉之志。
顾恺之谓千岩万壑,竞秀争流,而一时人物如孙绰、李充、贺循、许询辈,皆以文艺冠世。
某幼读史,长而从仕,谓今会稽实拱行阙,仕而有职于东,盖无难者,亦庶几见所谓以山水名天下,与人物风流之盛者乎!
而宦海萍游迄三十年,而志弗遂。
淳熙十六年春,辱乘传典仓事,于是登秦望禹穴,识其委蛇盘礴之观,而得其温厚粹美之气。
盖其钟灵孕秀,云行川流,胚胎酝酿,发而为英杰,宜有独盛于斯世者。
宋朝崇儒右文,视古为重,而东南儒风宏懋盛美,会稽为最焉。
杜祁公以道德文章、功业行实克相昭陵,德在生民,勋在史册,足以仪万世而垂后学。
如顾公临典制北门,陈公扬庭执法中司傅公墨卿正位常伯石公景略皆以文学春官公噩、齐公棠皆以贤良应大科,傅公崧卿以文艺魁舍选,儒学之秀,颉颃上下,此非骞翔奋厉之所蕴,而雄深秀丽之所钟耶?
建炎初,六飞渡江,尝驻跸于越,而越今为陪都,盖古三辅也。
山川之所形见,风化之所渐被,其儒风士业,流闻彰布,益以昌大,要非馀郡可及。
王公佐、詹公骙相望二十馀年之间,皆以大策冠多士。
石公辙以奏恩被魁选,莫公叔光以宏博中两科,而三岁大比,赐第于太常者亡虑十馀人。
其连取词科,伯仲联第者,又间见层出。
人物之茂,实为衣冠盛世,其亦有以权舆于此哉!
郡之前进士石朝英、陆洋、张泽阖辞以告某曰:「越之山川,则有郡之图志在,越之名卿大夫,则有国之信史在,若无俟于登载者,然乡之宗老则惧晚学之未闻也,人寖远而寖亡,事愈久而愈坠,其不没前人之事者几希。
朝英等将以郡之进士列名于石,且请于府帅阁学尚书王公,愿饬工镵石,寘诸郡庠之讲堂,于以示劝激之意。
然非文不传也,敢以请」。
某幸以将指来越,而楚实有材,又所身见而目识者,其何可辞?
则与之言曰:夫读古人之书,肄当世之业,岂直以取科级、钓爵位,以誇荣侈盛于乡曲哉?
其致君泽民,行道及物,实自读书肄业始。
汉世设科射策,劝以官禄,史氏讥之;
韦氏教子一经,志于青紫,后世贬焉。
士之学固有远者大者。
今天子龙飞御天,适当兴贤之岁。
越之士方将企前慕昔,以接踵贤躅而振袂流风者,其盍思所以远者大者乎?
虽然,越有君子六千人,昔人谓其有志行,犹齐之士,吴之贤良也。
呜呼!
千载之后,其必有仍盛美于前人者,某犹拭目以观之。
题名起于庆历二年,前乎此者,考诸《登科记》,则乡里多不载,故不录。
杜祁公大中祥符元年甲科四名进士,盖可考云。
是年十一月望日,朝议大夫、权两浙西路提点刑狱公事袁说友记并篆额(《东塘集》卷一八。又见嘉泰《会稽志》卷三,《两浙石志》卷一○,《越中金石记》卷四。)
「是年」以下,原无,据《两浙金石志》、《越中金石记》补。
王君玉墓志铭绍熙二年十一月 南宋 · 曾丰
 出处:全宋文卷六二九一
吉之王氏,自济至于子忠,四世为州富豪。
瑀字君玉子忠子也。
岁癸未,余入州学诸生,同舍言君玉始生岁与余俱壬戌。
自少有见,不为富所餂,肯学。
余欲与交,以富故已之。
阅二十有八年,君玉卒,盖辛亥六月壬午也。
十有一月壬申,葬于庐陵县儒行乡曲名原之阳。
娶某氏,女五,孙一。
明年,其子尧咨悼其平生襟器浑夷,敬于亲,爱于兄弟,庄于家,驯于乡党。
蚤失怙,自任家事,生业一循故不务益,自奉宁从约。
至扶寠抚𡞦,似不求为可继者。
士大夫过从,觞豆惟中礼。
始性澹于营,漫浪应大比诏,不谐,则阔儒闯释,举所市书数千卷畀其子,行币聘师与之居,曰:「汝气质变,吾门户昌矣」。
惧师之不足,更俾尚友三益至门,同子意,欲礼之,为治具有隆无杀,植堤疆、起祠废等事不与焉。
职此岁入仅自支,已而耗浸,又贫矣。
其行概如此,著为状谒铭。
余未谓然,重诺之。
继又思故教授袁州邓公祖善,今焕章阁学士尚书谢公谔,乡先生也。
教授公志子忠墓,至君玉曰志于学;
尚书公题君玉楼,至记意曰明远
一字百金,非其人不予。
尧咨所状,余谓然矣。
虽嘉富难以迹姑妨心,况浸贫无嫌迹?
尧咨与其弟尧文、尧仁攻进士业,次第成,可以子予父,于是诺铭。
明年,铭曰:
家夙之饶,世习无骄。
畴使买书?
亦耗之招。
家晚之耗,子学有造。
藉使卖文,亦镜之道。
况且腾掀,于贲其门。
尚兹扬厉,于贲其墦(《缘督集》卷二三,清抄本。)